六十九分的結果(骸綱)
當那一聲爆炸席捲成狀聲詞,陣陣瀰漫地煙霧聚攏然後逐漸散去之前,所有人的臉孔都還不能自如表達;幾秒鐘後,他們看向罪魁禍首──彭哥列雷之守護者,那位二十幾綁歲綁著小辮子的牛角男人,他所表現的可愛無辜居然一點都不違和,手上扛舉還冒著白煙的迫擊砲,一副好像他只是不小心地瞄準六道骸又不小心地扣了板機一樣。 對了,這就是今天故事的開始。 六十九分的結果 這件事情發生在上午十點二十分,位於義大利托斯卡納郊區的兩層獨棟大宅,約五十坪的混泥土建築十幾扇圓頂天窗全部碎裂,栱型落地窗崩落大半跳起搖擺舞,還下著毛毛細雨的天空伴隨西北陣風送上火槍煙硝混雜生肉腐敗和焦屍臭味,一切宣示此地與屋外的慘況,然而他們如今得面臨的麻煩不只如此。 「啊,糟糕。」彭哥列首領挑高了眉,無奈感更盛他口中的糟糕。 「哈哈哈,是挺糟糕。」 「說什麼糟糕啊你們!現在不是這樣帶過的時候吧!」史庫瓦羅向山本大吼,雪白長毛幾乎要像全身豎起的西表山貓,一轉頭就目露凶光扎向藍波:「還有你,到底在搞什麼東西啊!不要再扯我們後腿!」 「反正爭論再下去也是浪費時間啊,既然他不同意分開行動,不如直接送到十年前更快,而且我怎麼知道會這麼剛好呢,是他個頭太高啦,對啦,一定是這樣,剛好他又一臉希望我打他的樣子……」這男人臉不紅氣不喘,聲調高低解說起來就是「這完全不是人家的錯喔人家什麼都沒做」這樣的意味。 「你在說什麼啊!你一定很想死對吧?去死好了!我現在就可以送你去死!」 「史庫瓦羅,冷靜一點啊。」山本啊哈哈地上前扣住快爆炸的第二代劍帝。 「冷靜一點──我要是不夠冷靜剛才就先斃了他!」 「啊,很痛耶,別亂踢人!嗚嗚……阿綱──」 「混帳,不準找你的飼主求救!」 「別這樣啊,史庫瓦羅,既然事情已經發生了,還是先想辦法解決現況吧?」綱吉撫著跳痛的太陽穴說道。 於是在首領發落下,眾人又將視線轉向那被他們圍於中間,身高不到他們腰際的彭哥列霧之守護者,現在穿著死白長袖薄衫和長褲,巴掌大的臉一雙藍眼睛眨啊眨,天真的彷彿不存在這個世界上一般。 「嗯,眼睛的狀況很正常呢,而且這樣的尺寸和體重──」綱吉輕輕地托起骸的腋下秤了秤,他做出結論:「年紀好像不只是回到十年前吧。」 但大家都知道那不是重點;波維諾家族的武器毀壞次數比正常發射次數還頻繁這件事情舉世皆知了,根本不會有人在乎。 「喂,小鬼快說話!」史庫瓦羅命令。 「幹麻,死長毛男。」 雨之守護者抽出時雨金時替孩子檔了一刀。「啊哈哈哈,冷靜一點啊史庫瓦羅,對方還是個孩子嘛!」 「少囉唆!閃開!六道骸就算回到二十幾年前也是王八蛋一個,現在殺了他還可以造福社會啊!」 「可是現在殺了這個時候的他,那個世界的未來彭哥列會有危險啊。」 「不,你錯了,這絕對是為民除害!為民除害啊──!」鯊鮫化的史庫瓦羅完全失去理智。 兩人話沒說完武器即刻鏗鏘碰撞,在歡樂與暴怒的罐頭對話聲下,藍波喔哈哈哈地閒來無視坐在地上拍手觀戰;至於彭哥列首領,鎮定如天空的澤田綱吉蹲下他的身子,伸手拍拍骸的頭也理所當然被對方甩開。 「幹什麼……」骸還想要諷刺一番,眼前的男人卻溫和得讓他有些吞吐。「喂,你是誰?」 「我姓澤田,澤田綱吉,你叫我阿綱就可以了。」他的笑容散發淡淡地甜雛菊香,語氣溫柔舒適:「你今年幾歲呢?」 骸厭惡地擠起兩道眉:「我為什麼要回答你,是你把我綁來這的吧。」 「這件事情說起來有點複雜,你可以先告訴我,你會用幻術嗎?」才剛問完,綱吉眼前便殺來利風,他抓住了差點戳至瞳孔的短三叉戟,接著偏頭觀察孩子的臉:「嗯──右邊的眼睛在這個狀況最多變成紫色呢,也沒有變化數字,看來幻術應該還不成熟吧。」 「你──是誰?」這次骸露出萬分戒備的模樣。 「唔,還真是……就算是以前的骸還是很難對付呢。」他喃喃自語,遲鈍了一秒,又露出「啊,說溜嘴了」的神色。 骸沒有放過這點線索,他質問:「我們以前認識?還是上輩子?」好像這問題在日常生活中是非常合情合理的範圍內。 綱吉只好點點頭:「嗯,算是吧。」 「那我跟你是什麼關係?」 「是朋──」 「是情侶!阿綱和骸是情侶喔!」結果遠遠被藍波插話。 「喔,是情侶啊,小綱吉。」那人小鬼大居然一秒鐘就抓住彭哥列首領的弱點。 綱吉單手摀臉,但難以遮掩半片潮紅,他深深嘆口氣:「我不否認……」 「所以你是太想念丈夫才把我抓來的嗎?」 「你啊……到底從哪個角度看出你一定是上面那個。」綱吉很想這麼吐槽,不過他有更重要的事情必須說清楚。「骸,你會用槍嗎?」 「看過。」大概是剛才這麼一鬧,他稍微鬆下了戒心。 「那麼,這把拿去。」他從長外套內袋掏出一把槍管銀面的黑色手槍。「這是以美製貝瑞塔M9為原型改造過的槍,重量九百五十公克,對你來說要長時間拿著可能會有點辛苦,不過千萬別亂丟,它可以保護你。」 骸不明所以的接過手槍,他拿在手裡擺弄幾個位置,綱吉指了指槍身某處:「這裡是保險,要發射之前記得打開,這把槍總共有十五發子彈,等到射完之後……」他又從外套另一側口袋拿出一個黑色長方體。「這個,就是彈匣,從這裡按下去,空彈匣會退出,然後你就將新的裝進去,很簡單的,像換電池一樣。」 綱吉邊說邊操作了一次,某些關鍵動作他會稍微放慢一會兒,但手法始終乾淨俐落。 「對了,要射擊時,雙手握好,手臂打直,瞄準好目標,記住了嗎?像我這樣。」他舉起槍咻地打在窗旁的鴿子腳邊,四五隻白鴿倉皇飛逃,翅膀拍得啪搭作響。「一定要看清楚是什麼才能發射,這點很重要;不需要非得是致命地方,身體的面積比較大,你只要瞄準好那裡就可以了,當敵人一退縮你就想辦法逃跑。」 「你教我這個幹麻?」 「這麼說對你很抱歉,不過你之所以會來到這裡完全是個意外。」綱吉說到這瞄了眼藍波,後者假裝沒感覺地繼續唱兒歌,前者只能苦笑:「雖然如此,很不幸的你已經來了,而且你所在的地方並不是這麼好,現在到處都是戰爭和陷阱,還有很多敵人──在這種情況下,我們沒辦法帶著你和敵人打鬥。」 「你要把我丟在這裡嗎?」不知道為什麼骸覺得很生氣。 「不是這樣,我們打算引開敵人注意,然後再帶你一起走。」 「不要。」 「為什麼?」 「因為你騙人。」 「我沒有騙你的理由吧。」 「不,我知道你騙人。」 「啊,傷腦筋。」他抓抓頭髮,表情些許無力:「你拆穿的真直接,剛剛我應該裝沒有露出什麼破綻才對啊……」 「小綱吉!」 「可不可以別這樣叫我,為什麼縮小了劣根性還在啊……」 「我要跟你去。」 「呃,你剛才說什麼?」 「我要跟你去!」 綱吉愣了愣,骸又說了些什麼話,可他眼前已經模糊起來,骸現在的面孔與眾多未來的骸重合,好似幻術般,一張一張疊上去,然後他又聽到那個男人說:「我要跟你去。」 明明嘴裡還含著鮮血,四肢有多處骨折創傷,那帶著玩味笑容的彭哥列霧之守護者還是不肯放開他,而且一邊在自己身上多加了幾把慘不忍睹的幻覺景象,不分場合不知廉恥不可理喻地博取同情。 這混帳簡直是死纏爛打到極點;綱吉多年以來得出如此感想,可他就是拿他沒辦法。 「我不想待在這裡。」大概不到十歲的骸這麼說:「所以,我要跟你去!」 「嗯──這樣啊,你等我一下喔。」他站起來,順手檔了山本和史庫瓦羅的爭執。「不好意思,稍微打擾了。」 「幹什麼,小鬼?要我現在殺了那傢伙嗎?我完全贊成。」史庫瓦羅咬牙切齒。 「我是想問接下來突破東北東基地後的敵人大概多久會到?」 山本回答:「預計半小時。」他看了眼手錶,又補充:「不過,現在只剩下十分鐘啦。」 綱吉再問:「藍波,十年砲改造後的威力應該可以撐一個小時對吧?」 「唔嗯……大概,目前為止六十六次實驗紀錄中效用最多是六十九分。」 「謝謝囉。」綱吉走回骸身邊,由於身高差關係,他需要彎下腰才能抓住骸的肩膀,他微笑:「抱歉,請忍耐一下。」然後趁骸還沒意識到之前,在他肚子上毆打了一拳,來不及反應的雙手已經被綱吉束縛於胸前,緊接連腳踝也沒放過的裹上皮繩。 「唔!你──居然!」骸被抱到一張破舊的椅子上,推到窗戶旁邊的眼界死角。 「對不起,手槍我放在這了,要好好撐到回去的時候喔。」他摸摸他的頭,這次即使骸想躲開也沒辦法。 綱吉整理有些凌亂的襯衫領口和領帶,然後帶上手套:「走吧,各位……」 他這麼說,就在要踏出第一步時,卻突然想到什麼的不再移動。 「阿綱你要去哪裡啊,門口在另一邊喔。」藍波眨眨眼提醒,注視綱吉一步一步走回綁著骸的面前。 突然,他兩手抓住小小的鳳梨頭,完全不顧周圍三雙眼線,綱吉湊上唇一秒兩秒三秒,迅速移開,動作青澀好像他沒接過吻一樣;於是,獻吻的那個人挫敗的撫著額頭,被獻吻的人則完全失去反應。 史庫瓦羅是所有人中最先回過神:「喂、喂──小鬼你腦殼燒壞啦!需要大爺我幫你砍掉嗎?」 「啊哈哈哈,阿綱是在玩親吻遊戲啊。」山本說的單純倒在某方面一語命中。 「藍波什麼都沒有看到喔!沒有喔!」這個人雙手遮眼但五指大開的說鬼話。 「可惡,為什麼我就是沒辦法啊,一定是這張臉的關係……」綱吉低聲罵,他一臉正經嚴肅地走回戰鬥出發位置,用如同少年漫畫的熱血語氣宣佈:「好了,走吧,這是……最後的戰鬥了!」他額頭上的火花凝聚燃燒,但比不上滿面霞紅的豔麗動人。 EMD 「不可原諒,太過分了!」 「我已經說對不起了啊……」 「居然把『十年前』的我綁在椅子上,你對一個小孩也太殘忍了!」 「可、可是,那種程度的箝制根本綁不住『十年後』的你吧!現在還不是活蹦亂跳的跑回來了嗎!」 「嗚,綱吉好過份,嗚……嗚哇──」 「等、等一下,別哭啊!不對,你以為我看不出來你裝哭嗎!」 「クフフ,可是你不就上當了。」 「唔……六道骸,放開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