過去直到現在(風円)
「我才不是女生!」印象中這是円堂的第一次聽到風丸的聲音,纖細卻不失氣勢,因為還未變聲無法嚇唬人,但也不容許他人忽視。 小學一年級的風丸頭髮還未現在這般長,但髮尾也能稍稍碰到肩頭了,這是鮮少有一般男孩子會有的頭髮長度,尤其擁有一張瓷娃娃臉孔,這個女孩氣的男孩子處於極為講求男子氣概的年紀實在難以受到同性歡迎。 風丸穿著長袖薄襯衫和灰格子短褲,上了油的黑皮鞋像抹層糖光,無論是衣服或鞋子它們都太乾淨了,就像沙堆裡的貝殼,如果能俯視稻妻公園的話,一下子就可以從中找到風丸。稻妻公園是以沙坑、鞦韆、單槓、方鐵杆、大象溜滑梯、休息長椅這樣的設備繞完一圈,中間是一小塊供孩子奔跑的空地,單槓和方鐵杆剛好與公園口相看,也是男孩子們最愛聚集的場所,女生則流連在以沙坑為首的左區域占據一方。 風丸站在小金剛左處下方,說是小金剛,其實是一個十比十組合成的格子狀鐵欄,外型看上去像原子小金剛的大頭,所以大家都叫這個方鐵杆是小金剛。風丸膝蓋稍微沾了點沙,顯然剛從女孩們的家家酒中脫身,坐在偏向頂處的孩子王一見到風丸接近馬上吼道:「走開!女生去跟女生玩啦!」,這就是為什麼風丸第一句話會是「我才不是女生」。 風丸瞪著高高在上的孩子,對方體型比他大上一倍,強健四隻支撐小金剛內部活像隻公狒狒,不管是誰都能分辨是誰趨於弱勢,但是風丸仍抓住離他最近的一根鐵杆,試圖從這個角度爬上去,忽然他面上有什麼東西銳利畫過,抬頭一瞧,那個孩子正邊抓了幾顆小石子邊大叫:「喂,臭娘娘腔,不要過來我們這邊!」 「我不是娘娘腔!」風丸吼著,最後的音節偏歪而沙啞。 聲音像夏天將至的低氣壓,吵嚷鬧哄哄傳了開,坐在長椅休息的家長發現孩子之間有些不對勁,紛紛起身要自己的孩子發揮禮儀精神,但這一點也無法平息風波。 因此當円堂由鐵杆最後方磕磕碰碰冒出頭時,風丸已經被抱在媽媽的懷裡,靠著大人肩膀的面孔因為過長的髮絲看不清他是累了,或者是正在哭泣;對這個連長相都沒正式照面的新朋友,円堂很是好奇,本來想著下一次見面一定要好好跟他打招呼,卻再也沒看過那個孩子出現在公園,這件事情只好就此壓到円堂小小心底。 小學二年級暑假,円堂收到爸爸那邊得來的禮物,新足球亮得如黑白湯圓分明,自從看過爺爺年輕時的錄影帶後,円堂老早就想要這玩意了;和照片上看到的有些許不同,足球拿在円堂手裡甚至要比他的腦袋瓜來得大,矮個子的円堂光是帶著它走路都有些笨拙。 剛接觸這項新運動,円堂還不能自如控球,為了不妨礙其他人遊玩,円堂避開中午人潮最熱門的時段,每天等著太陽將他的影子拉得像烤熟年糕長便迫不及待衝出家門。円堂的家規並不嚴格,只要好好報告去向,能在晚飯前回家的話,父母是不太會限制円堂行動,因此暑假頭一周他幾乎樂此不疲地趁這短短一兩個小時學習怎麼帶球跑步或是做些定點盤球。 如果要確實地說,円堂和風丸的交情是從這裡才開始。 「你真是奇怪……」從公園某處傳來這麼一句話,円堂嚇了一跳,回過頭時,那個大概跟他同齡的小孩說:「這個東西有這麼好玩嗎?」那個孩子正是風丸。 「嗯嗯,這個,很好玩喔,你看──」 円堂笑嘻嘻地用後腳根踢球,一下,兩下,第三下刻意使了力,足球越過他頭頂,落到他的膝蓋彈跳一次,回到円堂手上。儘管這對大人來說只是簡單的足球表演,但是看在小孩子眼中已經是了不起的技巧了。 「好厲害……」 「我練習很久了,你是第一個看到的喔!」円堂搔搔髮旋有些不好意思,陡然想起什麼,他口氣變得興奮地說:「啊,剛才就覺得好像在哪裡看過你……原來你都是在這個時候來公園嗎?」 風丸聽見円堂這麼說,他低下頭,稍許侷促不安地捏捏手心。 「媽媽不希望我跟人吵架……」 「嗯──這樣啊。」円堂一邊點點頭一邊瞧著他,回想起之前風丸和其他孩子的爭執。「本來還覺得奇怪,不過像現在近看,你真的很像女生呢。」 「我不是女生!」 「我知道你不是女生啊,不用這麼生氣吧。」 円堂不明所以地歪了歪頭,惹得風丸還真不知道該繼續發脾氣還是該大笑,只好呼了口氣道:「你果然是個奇怪的人……」 「呵呵,以前也有人這樣說。我叫円堂守,你呢?」 「風丸,風丸一朗太。」 「那麼,以後請多多指教了,風丸。」 「嗯,你也是。」 雖然當時並未即時查覺,但這個時候風丸瞳孔所印照出來的円堂與整個夏季的暖和夕陽無異了。 円堂家和風丸家隔了三條街,這個距離的平分位置就是公園了,雷門小學在公園不遠處,円堂後來才知道風丸也就讀雷門小學,明明二年三班和二年七班不過是間隔三個號碼,卻因為二年七班的教室是在新建校舍,想要去舊校舍的三班必須經由中庭才能連繫,這之間距離即使用最大速度奔跑,也要五分鐘才能到達對面,光是來回一趟,下課時間就結束了,不可能會有人突發奇想要和中庭對面班級交朋友,而讓兩人整整錯過一年的交集機會,這麼一想能夠在夕陽西下的稻妻公園相遇,也是一種注定命運吧。 雷門小學畢業之後,兩人理所當然直升同一學區的雷門國中。 開學典禮第一天,四月份的染井吉野櫻已經轉白,本來略嫌寂寞的時節,因為新生摩肩擦踵塞滿櫻林道,眼前飄散的凋謝花瓣不禁也像祝賀新婚彩帶般落英繽紛。招攬新生的社團長桌緊緊連挨至校舍路口,站在桌前介紹的學長或者拉著學生發傳單學姊,全部擺出為了銷售業績不擇手段的業務嘴臉。 「過來看看嘛,雖然身高是矮了點,但不管是誰,只要好好培養,男生成長的速度會很驚人喔,要不要來我們田徑社試試看呢?」一名似乎是社團經理的學姊拉住円堂手臂,親切中帶有點不可違逆的強悍氣勢,本來就不善常應付女孩子的円堂,這下更退縮地聳聳肩膀。 「抱、抱歉,我已經決定好要加入別的社團了,所以……」 「咦──是網球社嗎?那個社團的經理可是很兇的喔,上次還把同學罵哭了呢。」 「不,我……」 「那麼,是游泳社嗎?」 「不是游泳社。我──」 「不是?」 風丸收回放在櫻花的視線時,遠遠看到了這番景象,他加快步調,由後面插入兩人之間,溫和地微笑道:「円堂是想加入足球社吧。」他回答著那位經理,眼睛卻看向円堂,收到円堂顯出感謝的表情。 「足球?」經理皺起眉,好像風丸說出什麼牛鬼蛇神的名詞。「唉呀呀,別說我沒有告訴你們喔,足球社已經連續兩年申請不到社費,去那麼弱小的社團不好吧?聽說已經要廢社了,今年連招新生的文宣都沒做呢。」 「沒問題,我媽媽說凡事是從第一步開始的!」円堂說。 經理頗不以為然地輕嘆;可能是想已經是上國中的男生了,居然還把媽媽掛在嘴上未免太孩子氣了吧。但不虧是從不缺乏新成員的熱門社團,女經理放軟了語氣說:「慢慢來也沒有錯啦,可是……唔,算了,我知道了,不過要是以後改變主意,隨時都能來找我報名喔。」她嘿嘿地笑,補充說:「想要強身健體,加入田徑社絕對沒錯。」語調高昂一如電台工商服務時間,末了還不忘將兩張傳單分別遞給円堂和風丸。 足球社的招募台夾在排球和籃球社團之間,相較兩方源源不絕的人潮更是門可羅雀,只有一位學長坐鎮其中,他全神貫注投入掌機遊戲,根本沒發現有人來了。 「那個,我……円堂守,希望能加入足球社!」円堂放大了嗓門喊。 如果是其他社團的人應該會很歡迎像這種熱情十足的新進成員,但那位理著小平頭的學長連看也不看地道:「喔──你要加入足球社啊──」拖得老長尾音頓了頓,用依舊懶散的音節道:「別說我沒有告訴你們喔──足球社已經兩年申請不到社費……」後面的台詞不需要聽了,居然和從田徑社聽來得無太大差異。 円堂倒不減興致回答:「沒問題!」 「等一下,你這傢伙沒聽清楚我的話嗎──」他手指在按鍵上不停變換,目光沒有離開螢幕。 「所以說,我願意加入啊。」 「即使你加入了也會廢除足球社。」 「為、為什麼?」 「我們社團二年級的社員全退社了,能撐到現在是因為還有我和另外三個人,但我們已經是三年級了。」 「所……以?」 「所以我說──」他加重了語氣,猛地放下掌機,那雙本來慵懶至極的眼睛轉到円堂面孔,流露出嚴厲氣息。「如果一年內沒有找到最低限制的十一個社員,隨時都可能被廢社,這樣子情況你還要加入嗎?」 一下子三人之間的氣氛更加不妙了,連冷眼旁觀的風丸也不自覺地轉移視線,桌上的掌機正好撥放足球射門的精采重播鏡頭,電子和弦樂配合歡呼流穿在三人之間,遊戲畫面浮現出三比零的勝利畫面,之後切換到球員結算經驗值的結算介面,頻頻升高的數值發出叮鈴鈴音效聲。 「沒問題的!」円堂突然握住雙拳,也不管是不是嚇到了對方,他中氣十足地道:「我會找到十個同伴給你看看!」然後,轉向風丸說:「對吧?風丸。」 「嗯?」風丸張愣了一下。「啊啊,你絕對沒問題……」 「沒錯,絕對沒有問題。」 円堂拉起了大大的笑容,嘴角咧高的弧度卻不如以往自然。 風丸很快抓到円堂那股微妙情緒變化,心底升起一股罪惡感,他當然知道円堂話中是含帶邀請成分,但是他下意識迴避了。 開學典禮結束,風丸坐在新教室的座位上,由書包取出社團申請單,等著円堂一起放學,円堂和新同學一一打招呼離去大概還要花十幾分鐘的時間吧。風丸沒有那種第一天就吸引朋友的體質,同班同學不久前都回家了,教室裝滿空洞的深咖啡色光影。 黃昏穿透置於課桌的列印紙,那是社團申請書,此刻看起來像一張黃金邀請函,希望入社的右邊答欄已經有著「足球社」的漂亮筆跡,從小和円堂玩一塊的風丸,雖然外表還是如此文弱模樣,但論體力是不會輸給一般學生,多虧円堂,基本的盤球和傳停動作也不馬虎。 風丸靠了靠椅背,看向後面座位,離最靠教室底部的位置還有二分之一以上距離,個子最高的同學為了不影響後座學習,不得不被安排在最後一排,雖然因為遠離講台容易上課精神渙散,不過從未有學生因此抱怨自己的身高問題,反而藉此得意洋洋的人要多得多。風丸回頭,再次看向申請單,這張單子下還壓著剛才女經理的傳單,教室內依舊安靜得可怕,校門口的腳踏車鈴叮叮響,烏鴉啞啞飛過窗外,然後是走廊上一夥人說說笑笑的交談聲。 風丸很快搜尋到円堂朝氣喊著「明天見──」的嗓音,宛如拉響了某種最後警報,風丸拿起橡皮擦;教室門打開的同時,風丸擦掉了「足球社」,重新寫下「田徑社」的回覆。 風丸張開眼睛的時候,室內仍昏暗地只能摸索出型體,位於床對向一整面牆大的落地窗能看見呈冷光的天空和密布地表的高樓,白雲稀薄得像不小心畫到的蠟筆痕,由城市與山巒銜接的後方鋪設到看不見的深處,美而靜謐像一幅塵封已久的油畫;但這裡既不是風丸家,也不是円堂家,多虧那花錢不手軟的足球俱樂部經理,風丸記憶中似乎是第一次從二十層高級飯店的大床中甦醒。 風丸全身赤裸,背後是蓋到腰際的薄被,大腿以下完全暴露在空氣有些發冷,他底下壓著的不是床鋪,而是軟軟地軀體,昨天慶祝本季決賽獲勝的香檳,出乎風丸意料的強勁,早知道就不該跟那夥隊員隨便亂玩混酒遊戲,幸好在把円堂拖回房間前勉強秉持住了,昨晚的記憶像老式錄音帶倒轉完畢,知覺緩緩回到現實狀態,剛才的夢境也一一浮出腦海,小學一起玩樂的回憶,還有國中再一次踢球的景象,溫暖氛圍使風丸還有些想賴回過去時光,卻發覺自己的頭髮正被人捏在手心把玩。 風丸窩進對方的肩膀邊,頭也不抬地悶著聲音喃喃道:「守,這麼喜歡,幹麻不自己留長算了。」 「哈啊?」円堂似乎被風丸突如其來的問題嚇得不輕,鬆開了手幾秒才傻愣地說:「可是……你的比較漂亮嘛,像女生一樣好好摸。」 「是嗎?」 風丸稍稍撐起上半身,以手肘為支點,托著下巴,長及腰際的髮絲隨著重心轉移,曲折成另一個角度,返射出湖泊般水光。風丸睏倦地眼睛半瞇,幾乎可以說是習慣性,他在慢慢靠眼前景象回神,現在円堂與他同樣不著半縷衣物,那些多餘東西以拙劣誘鳥陷阱之姿,由門口一路胡亂丟到床腳下了,對照円堂下巴連至鎖骨一帶綿延地粉色痕跡就不禁讓人一大早精神飽滿。 大概是發現風丸不懷好意的視線一路往下滑,円堂推了推風丸。 「既、既然醒來,就不要繼續壓在我身上啦。」 「這樣不是讓你很方便嗎?」風丸不慌不忙抓起臉頰一撮不知多久之前被編成麻花的頭髮甩了甩。「你什麼時候學了這個我都不知道。」 「前幾天去小冬家的時候,她教我的。」円堂露出頗為得意的表情。「以後你要綁頭髮,我可以幫忙喔!」 「你去她家就是為了這個?」 「當然不是啊,上個禮拜不是告訴你了嗎?」 「什麼?」 「喔──我跟小冬在百貨公司遇到,我看她手裡拿了很多東西,所以就說可以順道幫她提回去,然後小冬覺得讓我幫忙不好意思問我要不要去她家休息……」円堂說到這輕輕皺一下眉。「你不高興了?」 風丸微笑著回道:「沒有,我哪裡不高興。」 「你不高興了。」 「守……」 「你不高興了。」円堂沒有半點遲疑的複述。 風丸嘆一聲,最後一點點說話的興致也沒了。 円堂仍窮追猛打地問:「為什麼不高興?」 「沒什麼。」 「騙人,你明明就……」 風丸捧住円堂臉頰,低頭深深啣住那張嘴。「一朗……」円堂不甘心地嚶嚀很快被風丸深入的舌尖堵回喉嚨,水光粼粼地交換氣息,略輕挑起円堂的舌側,像是要吃下去地輕咬;風丸就這麼想著円堂平常是怎麼靈活使用它說話,如何一個單音一個單音地念出風丸這個名字,很多時候那實在誘人無比,但比不上円堂的語言碎斷成急促呻吟的樣子,仍在意猶未盡的當頭,面前的目標卻斜了一方去,風丸便順勢退出口往臉頰啄一下便走。 円堂喘口氣,剛剛憋著氣的胸腔太難受了。円堂出於了解若是放任事態的嚴重性和別的一些理由,他剛才偏開的臉蛋不打算因為結束的接吻而回歸。 「不要老是敷衍我啦,以前的風丸才不會這樣……」円堂自暴自棄地脫離風丸身下,一手抹抹吻痛的嘴唇一手四處摸索褲子去處。 他背後的風丸滿不在乎地笑說:「你以前也不會說我敷衍啊,而且我可不記得自己有那樣的轉變喔。」 「哪有,你變得很奇怪!」 「有嗎?」 「有!」 「真的有嗎?」 「真的有!」 「什麼時候?」 「就是現在!」 「那麼,你說說看哪裡奇怪?」 円堂瞪向風丸,緩慢地瞇起了圓眼,早晨空氣過於冰冷,他紅撲撲臉蛋像隻緊盯逗貓棒的草莓色暹羅貓,風丸忽然覺得這種瞪眼遊戲好像也滿有趣,到底円堂能在這幾分鐘想出多少可疑的地方呢?風丸想。 但是,円堂突然指著他大叫:「笨蛋風丸──你清楚我在說什麼!」 這是円堂爭不過風丸特有的強制結束模式之一。他轉頭繼續找自己的衣褲,不再理會風丸,但風丸就算只是盯著円堂後腦勺,也能知道他生悶氣而不自覺嘟嘴的表情。 風丸拉開笑容。 円堂確實嗅到了些許跡象,可惜他天生終究是個足球笨蛋,面對除了足球之外還有更多慾望的風丸是無法一兩天理解,那些事情不停地在風丸腦裡打轉,隨著年齡增長越加強烈,偶爾他會有意無意將這一面表現出來,大部分比円堂先察覺到的人總會在看見他時自動從円堂左右退兩步,如同昨天他宣布円堂不准再多喝一杯香檳(否則他將面對的不是春宵一刻而是嘔吐災難夜),甚至沒有人敢阻擾他選了這間最好的雙人套房。 「變得人可不是我啊。」就各種方面而言,風丸說。 抓著褲子艱難走向浴室的円堂並沒有聽見這句自言自語。不過這樣很好,風丸埋入軟綿綿地枕頭時想,擁有更有自覺的円堂不算是壞處。 他想起了第一次去稻妻公園的事情,當他與那群人咬牙切齒地幾乎快動手,視線透過層疊的小金剛對面,卻發現唯有一個孩子沒有任何敵意,因此分神剎那,石子丟中了右眼,風丸勉強閃開還是擦出一個小口子;對方母親趕緊連連道歉,低聲下氣得彷彿當場就要跪地求饒,做到這份上還繼續追究也無理,母親只能講幾句曉以大義的話,將風丸抱到懷裡離開。 風丸知道母親還是生著氣,他自己倒覺得平靜許多,由母親肩膀邊看出去,是歪歪斜斜鑽出小金剛的円堂,追著母親後頭出了公園,滿臉露出似乎想要和他說話的模樣,又礙於大人在場不敢主動出聲,風丸看著円堂站在公園入口處一直到母親走過轉角,內心決定如果再一次跟他遇上的話,一定要打個招呼才行。 沒想到這之後母親始終介意著這件事情,再也不讓他在中午時段去公園玩,不管他怎麼說服母親都被拒絕,本來覺得已經沒辦法了,機會卻主動上門。那個時候風丸是去幫母親買鹽巴的路上,經過稻妻公園聽見了踢球的聲音,轉頭一看竟然是那個孩子。 風丸想也沒想地朝他脫口說:「你真是奇怪……」為什麼不去跟別人玩呢?他即時把後頭的問句吞回肚子。 反正他最好再也不需要跟別人一起玩。 END |